第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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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买小皮卡的钱，还是靠阴萌去黑市上卖古董书赚回来的，那辆皮卡也是落在她的名下。</p>

因此，理论上来说，这次报废掉的两辆车，都算是两个女人的财产。</p>

只不过，陈家虽然压根和酆都大帝没法比，但陈琳和她哥哥离家出走时，是真带了不少财产出来的，而阴萌……自幼是真的穷。</p>

“啵儿！”</p>

拔出瓶塞，化尸水一股脑地倒入其中，送这群靠着公路吃“人血馒头”的小鬼，彻底消亡。</p>

完事儿后，阴萌扛着铲子往回走。</p>

在事先约定好的集合点，与其他人汇合。</p>

小远哥站在人群中间，正在布置接下来的任务以及注意点。</p>

赵毅在时，谭文彬就能轻松许多，不用他来做发散解释，而且他知道自个儿只能给小远哥做个嘴替，可赵少爷却是能客串一下脑替。</p>

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除了润生。</p>

阴萌发现，一向不爱在这种会议里用脑基本全程呆坐的润生，今儿个居然好几次特意看向小远哥。</p>

赵毅看了下时间，觉得已经到临界点，不能再耽搁了，就拍了拍手：</p>

“好了，各就各位，抓紧时间，去干死那只真正的幕后黑手！”</p>

李追远：“出发。”</p>

……</p>

这里是一块滩涂，有石板在上面进行了搭建，做出了一个较为宽敞的台面。</p>

特定时节，附近几个村子会凑钱，请人过来唱社戏。</p>

到时候，这里就会很热闹，不仅有唱戏听戏的，还会吸引不少小商贩，如同一场小型庙会。</p>

前几日，戏就唱过了，庙会也赶过了，原地显得有些萧索。</p>

除了垃圾和大量脚印残留外，台子上的横幅也并未拆下，塑料顶棚依旧裹那里，下方还有一尊唱戏时所用的塑料塑雕。</p>

很轻，有破损，穿着旧戏服，手里被插着朝笏，表演时被当作阴司某位大人，起一个布景作用，没台词。</p>

荒芜的滩涂、清冷的台面以及孤寂的老爷。</p>

“李追远”等人来到这里时，所见的就是这一情景。</p>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座雕塑上。</p>

而这座雕塑，也没让众人失望，它先开始融化，随即内里泛出红黑二色的液体，使得其渐变丰盈的同时，一缕缕森严气息也随之流露。</p>

他的眼睛低垂，看向下方站着的李追远。</p>

此时，赵毅的内心也不由有些忐忑，得亏自己在“伪装”这方面做到了极致，但凡再差一点，都不可能瞒得过对方的眼睛。</p>

常言道，人心隔肚皮，作为一直面对“鬼魂”的一类存在，他们的目光敏锐度，早已超出正常人的想象。</p>

雕塑正欲开口说话时，赵毅先出声道：</p>

“萌萌。”</p>

“还来？”</p>

阴萌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她也知道这事毫无意义。</p>

赵毅：“去露个脸。”</p>

李追远：“去吧。”</p>

“哎。”</p>

阴萌向前走出，站在众人之前。</p>

后头的谭文彬心里微微有些疑惑，不是说上来直接干死他们的么，那让萌萌再去前面显露一下的目的又是什么？</p>

最重要的是，对手已经见到了，小远哥怎么还不给大家伙缔结红线？</p>

阴萌的出现，让台上雕塑本要对李追远说的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p>

就连先前凝聚起来的威严气场，也不得不出现了短暂的扭曲与中断。</p>

世上的某些事，就是这样，哪怕彼此都知道这是没有意义的流程，可你还真的不得不走。</p>

雕塑站起身，走到台前边缘，微微低头的同时，将朝笏下摆，本该严厉的语气也变得柔和：</p>

“见过阴姑娘。”</p>

礼毕，雕塑直起身，目光中威严重聚，喉咙里发出轻颤，隐隐与四方呼应联动，可当其将注意力，再次落在李追远身上时……</p>

阴萌开始回礼：</p>

“见过大人。”</p>

雕塑的身体，发出轻微的脆响。</p>

气息回流，动作停滞，不得已之下，只得跟着再度回礼。</p>

没办法，其它势力会将阴家人奉为上宾入席，是看在阴长生的面子上。</p>

这套虚礼应承，就只是意思意思，可作为酆都之下的鬼官而言，阴家人的意义更为特殊。</p>

哪怕他们自己都清楚，大帝并不在乎所谓阴家人的死活，可大帝毕竟姓阴。</p>

阴家人就算无品无序，后世子孙甚至衰落到死后连阴家祖坟都进不去了，可好歹“皇亲”身份是实打实的。</p>

此番之事，其他人都能灭除，但阴萌，他是不会杀的，会留其一条命，阴家人可以死在任何地方，唯独不能死在他的手里。</p>

就算大帝不以为意，那些同僚上峰们，也会很默契地将手染阴家人鲜血的他，进行处理。</p>

李追远：“叫判官大人。”</p>

阴萌“哦”了一声，又一次行礼：</p>

“见过判官大人。”</p>

“呵。”雕塑不打算演了，重新恢复的气息没再受干扰，而是直接“嗯”了一声。</p>

他如电的目光直指少年，再度开口：</p>

“西行无路，劝你回头！”</p>

李追远：“你把这个，叫‘劝’？”</p>

赵毅附和道：“这帮家伙，就喜欢摆这种架子，明明已经撕破脸皮动过手了，明面上还喜欢拿捏个身份地位。”</p>

雕塑无视了下方的回应与讥讽，好像只是为了快速走一个流程般，发出一声叹息：</p>

“那里，不是你该去的，也不是你配去的，更不是你有资格去的，罢了，既你硬入地狱，那本判就开门纳你。</p>

莫怪阴司十八层，是你冥顽不灵，自甘堕落！”</p>

语毕，雕塑抬起头，周身出现大量龟裂。</p>

李追远：“润生、阿友，上！”</p>

下命令的自然是赵毅。</p>

上面那位判官，明显是要出手了，不出意外，埋伏在周围的后手将出，笼罩四周的大阵也将启。</p>

这时候，派润生和阿友上台打一架，能起到进一步偷时间的效果。</p>

大概率就是，雕塑状态下的他，被润生、阿友联手压制，等自己这边看见希望曙光时，对方再笑着展露出真正布置，带给自己等人绝望。</p>

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快乐。</p>

赵毅赌的就是人性，他相信鬼也是如此。</p>

润生与林书友跳上台，一个手持黄河铲主砸，另一个手持双锏封锁腾挪空间。</p>

林书友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小远哥的红线呢？</p>

这种级别的战斗，小远哥真让自己自由发挥？</p>

润生内心毫无波澜。</p>

一铲子砸下去，雕塑后背大面积开裂，可其转身后，却抓住了铲面，与润生进行角力。</p>

“呵呵呵……”</p>

笑声传出，似是在笑那润生不自量力。</p>

只是，双方至少目前为止，力道上并未分出明显差距。</p>

赵毅晓得，这一手稳了。</p>

那位判官以为自己等人全部进瓮无法逃离，选择了给他自己，抓取点情绪价值进行享受。</p>

当然，能出现这一幕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赵毅听出来了，对李追远前往丰都，这位判官表现出了一种由衷的不忿和失衡。</p>

大概意思是：就你，也配？</p>

有这一层做铺垫，自然就更不愿意放弃这种可以羞辱戏弄姓李的机会。</p>

赵毅心底也舒了口气，目前看来，大帝并不是强行拘姓李的去丰都行刑受死的，那么不仅姓李的有机会活命，他自己，包括自己阖族，也有机会幸存。</p>

交手还在继续，雕塑显现出极强的战力，可以与润生硬碰硬不落下风，但因为有林书友的加入，打着打着，雕塑就陷入了被动。</p>

童子：“不对，这家伙力量还能不断涌入！”</p>

林书友：“什么意思？”</p>

童子：“意思是，他的魂体很可能就在附近，他现在和你们打，根本就没用全力！”</p>

林书友：“为什么？”</p>

童子：“他应该真的是判官，不是假的。”</p>

林书友：“小远哥说了，他是判官。”</p>

童子：“判官和判官是不同的，而且就算是同一个判官，在丰都和在外面也是不一样。</p>

因为他们的本体不大可能出来，所以实力强弱，就看他们舍得将自己的魂体带出来多少。”</p>

林书友：“就算他还在隐藏实力又有什么了不起，我们的人不也全都没上么？”</p>

童子：“你不懂……如果他都舍得将魂体大量带出来了，你觉得他会就只自己一个人出来么？”</p>

林书友：“你是说，他还带了手下？”</p>

童子：“判官判官，有个‘官’字，手下人没人可管，当个屁的官！”</p>

这时，白鹤真君主动脱离战斗，来到戏台边缘，竖瞳开始扫向四周，企图找寻到还隐匿着的存在。</p>

童子：“猜猜看，他带出来了几尊鬼将、鬼帅！”</p>

林书友：“鬼将、鬼帅很厉害么？”</p>

童子：“地位比判官低，但实力不见得比判官弱，判官在阴司体系下是文官。”</p>

白鹤真君的动作，让赵毅心里微微有些无奈，他晓得，应该是童子瞧出什么来了。</p>

而这时，雕塑的目光扫向白鹤真君：“呵呵，看来……”</p>

李追远手指向前一挥：“梁艳、梁丽，上！”</p>

梁艳与梁丽以极快的速度前冲至戏台，二人合手，将雕塑砸了下去，一同砸下去的，还有雕塑正准备说出口的话。</p>

有了梁家姐妹的加入，就算白鹤真君开小差，依旧能压着雕塑猛捶。</p>

现在捶得越重，雕塑就越开心，因为接下来可以获得揭露真相让对方更加绝望的快乐。</p>

赵毅就希望它能一直乐下去。</p>

按理说，从开会到来到这里再到交流开打，已经过去挺长一段时间了，姓李的应该早就来到这外围进行摸索，姓李的，你到底还需要多少时间？</p>

重压之下，雕塑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被打得越来越残破。</p>

可隐隐的，能从雕塑深处，听到一阵阵压抑的笑声。</p>

童子：“不应该啊，那位多缜密的一个人，怎么会察觉不到这里有问题，还继续派人上来砸它？”</p>

林书友：“童子，你脑子有小远哥好么？”</p>

童子：“我岁数比他久多了。”</p>

林书友：“如果你不觉得自己脑子比小远哥好的话，那就不要想那么多。”</p>

“呵呵呵……到底还是当过鬼的，才晓得阴司真正的一面，比这帮没见识的家伙，要强上许多。”</p>

雕塑所说的，显然就是白鹤真君。</p>

白鹤真君的“开小差”，不仅提升了真实性，也给它带来更大的快感，毕竟这里有一个“懂自己”的人。</p>

“轰！”</p>

终于，雕塑被砸碎了。</p>

一团精纯如液体的黑雾窜出，最后如小瀑布般流淌进戏台下方的地面。</p>

“呵呵呵，你们以为自己赢了么，哈哈哈！”</p>

可以听出来，它真的很开心，也很痛快，获得了情绪上的极大满足。</p>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p>

雄浑的鼓声传出，周围的地面，出现了一个个凹陷。</p>

白鹤真君第一时间跳下戏台，回到李追远身前进行保护，连梁家姐妹也很快回归落位。</p>

唯有润生，还拿着黄河铲站在戏台上，并未像往常那般站到保护小远的第一线。</p>

大家伙，都在环视四周，伴随着鼓声与凹陷出现的，还有头顶上方那一道道快速流逝的鬼影。</p>

鬼影越来越多的同时，速度反倒越来越慢，得以看清晰是一面面被小鬼扛起的旗帜悬浮于上方空中。</p>

民间治丧送葬时，队伍的前后排所打的旗和它们很是相似，但远远比不上它们的森严气势。</p>

“嗡！”</p>

头顶上所有旗杆，快速分列，每一列的旗尖，都指向了下方“李追远”等人之一。</p>

刹那间，所有人都感到自己的身体变沉了许多，连思维意识都陷入了滞缓。</p>

这不是阵法，这应该是一种很高级的瘴，将阴司判所的格局挪到了这里，不仅能让堂下犯人无从逃脱，更能对其进行全方位的压制，以确保高台之上的判官在这一格局中至高无上。</p>

“威……武……”</p>

先前凹陷下去的坑内，一把把椅子缓缓浮现，每一把椅子后，都挂着一件兵器，椅子上则坐着一具白骨。</p>

白骨年代色泽、男女老幼不一，自然不是他们的本体，却是他们在世俗里为了这次降临特意挑选出的载体。</p>

两侧座椅，将“李追远”等人包围起来，四红八黑。</p>

白骨纷纷立起，先附着甲胄、令旗，随即慢慢充盈。</p>

四鬼帅、八鬼将，全部就位，每一尊，都流转出独属于自己的可怕威压。</p>

而先前黑色灌入的区域，升起的不仅有一座太师椅，还有一张判桌。</p>

上面各种判品一应俱全，太师椅上一稚童白骨快速显化，变成一位鹤发童颜具有浓郁上位者气息的存在。</p>

“啪！”</p>

惊堂木拍起。</p>

四鬼帅八鬼将全部起身。</p>

上方阵旗进一步向下垂落，下方所有人都感知到了一股几乎实质的压力，在强迫众人下跪臣服。</p>

这种状态下，你想痛痛快快打一架，都是一种奢望，实力根本就施展不开。</p>

“堂下诸人，可知罪孽！”</p>

李追远：“我犯了什么罪？”</p>

判官看着李追远，没回答，只是将桌案上的一本册子翻开，拿起笔，八个名字勾画了七个，道：</p>

“既已知罪，即刻行刑！”</p>

四鬼帅八鬼将，集体前压一步，准备出手。</p>

李追远：“防御！”</p>

赵毅知道，不管眼下局面多差，这会儿都得继续为姓李的拖延时间。</p>

不过，下一刻，赵毅就发现自己的忧虑是多余的。</p>

“嗡！”</p>

头顶上原本指向“李追远”等人的所有旗杆，全部挪开，分别指向了下方的四帅八将。</p>

只听得整齐的“咔嚓”之声，刚刚才集体迈出一步的四帅八将，全部受到镇压之力，在集体退后一步后，又全都坐回到了椅子上。</p>

判官惊愕地抬头，将签桶里的令签不断抽出，向上投送，可上方的一众鬼影与旗杆完全不听他的招呼，继续镇压着己方帅将。</p>

林书友等人顿觉压力消失，头脑也不再混沌。</p>

赵毅笑骂道：“姓李的，你的动作怎么这么慢！”</p>

本就没站回去孤独站在一角的润生，其身后出现了一阵扭曲，李追远右手持阵旗走了出来。</p>

李追远有些意外，他知道润生哥可能会分辨出那个假的不是他，但他没料到，润生哥连自己位于瘴外的位置也能感受到。</p>

李追远看向对面站着的赵毅，回答道：</p>

“其实，早就好了，在等他先发动。”</p>

前期布置了这么久，等李追远“偷偷摸摸”地来到设伏外围查看时，顿觉有种抛媚眼给瞎子看的强烈落差。</p>

这鬼瘴，几乎就是酆都十二法旨——【阴魂听判】这一序下，原封不动照搬过来的，没做任何更改，连鬼瘴的中枢命门以及李追远当初逆推时自己所认为的缺陷，也都完美保留。</p>

要是一开始人被关在里头，那确实难办，可只要李追远在外面，那就等于手持保安室的钥匙，开个门就直接进去了。</p>

这意味着，大帝的手下，只知道自己要去丰都，却并不清楚自己与大帝传承之间，到底有怎样亲密的关系。</p>

要不然，他们绝对不敢把教科书一般的东西，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自己面前。</p>

判官盯着李追远，又看向赵毅身边的“李追远”，再抬头看向上方已经彻底反戈的阵旗和鬼影。</p>

嗫嚅许久后，判官开口道：</p>

“堂下之人，若有冤屈，速速道来！”</p>

李追远掏出自己的无字书，先翻开第一页，这几天，李追远故意没榨取《邪书》，这使得《邪书》现在很有精神。</p>

而且，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这家伙确实邪性得很，不仅在第一页自己的牢房里，她挂红灯点红烛，摆出开门揖客的架势，而且在李追远翻到第二页第三页时，还看见了《邪书》为自己，提前画好的牢笼。</p>

见无人回应，判官再次开口：</p>

“本判在此，一切误会缘由，皆可道来，尽能调解！”</p>

李追远看向那位判官，晃了晃自己手中的书，</p>

说道：</p>

“既已知罪，即刻行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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