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九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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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个字

“噗通！”</p>

黄锦闻声吓得当场下跪。</p>

甭管嘉靖此刻这声“放肆”究竟是在针对谁。</p>

他在关键时刻拂尘脱手，还不合时宜的发出了动静，仅凭这一点就该下跪赔罪。</p>

“！”</p>

陶仲文亦是身子一颤，不过依旧保持着一丝风采，悄无声息的跪了下来：</p>

“万寿帝君息怒，天下芸芸众生，昧道者居多数，非尽具仙骨灵根，微臣遍历红尘一甲子，俗子诘难已司空见惯。”</p>

“恳请万寿帝君莫因此等小事劳神动气，葆摄真元，毋以尘嚣扰损金躯。”</p>

靠，这老道士还是个绿茶婊！</p>

听了这番诡辩，鄢懋卿心中暗骂了一句。</p>

然后身子一矮，竟比黄锦和陶仲文伏得更低，屁股也撅得更高，几乎五体投地：</p>

“君父息怒，陶真人所言极是，天下芸芸众生，唯君父一人是天子。”</p>

“因此在微臣心中，也唯君父一人可具仙骨灵根，其余皆是凡夫俗子，陶真人亦不例外。”</p>

“而微臣方才所言，亦非对陶真人不敬，只是出于对玄修的心驰神往，虚心探讨玄修之法罢了。”</p>

“若因此事令君父有损真元，微臣不胜惶恐，罪该万死！”</p>

“？！”</p>

黄锦蓦然抬头，望向鄢懋卿的目光中充满了惊疑。</p>

走眼了！</p>

这货是个高手啊？！</p>

看他那极尽所能的卑微跪姿，那径直往皇上心巴里拍的马屁，还有言语间捧高皇上的同时，顺便踩低陶仲文的心机，这不是高手又是什么？</p>

黄锦不由又想起了鄢懋卿的那封殿试答卷，还有他的馆选文章，还有他也奉旨看过一遍的那部尚未完结的《玄破苍穹》……</p>

殿试答卷已不必多言，早已透出了他的部分品性；</p>

馆选文章则思想文采皆属上乘，令人不能不刮目相看。</p>

黄锦有理由相信，即使没有皇上的暗示，没有严嵩暗箱操纵，鄢懋卿八成也能凭自身实力轻易选中庶吉士；</p>

而《玄破苍穹》虽然通俗，但却情节跌宕，令人流连忘返，即使他刚才已亲口承认乃是杜撰，亦令人不得不佩服他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p>

所以……</p>

坊间有句俗语叫做“恶痞不可怕，只怕恶痞有文化”。</p>

以鄢懋卿毫无底线的小人品性，再加上他这可俗可雅的过人学识，不正应了这句俗语？</p>

“……”</p>

陶仲文心头亦是划过一抹寒意。</p>

想不到此人竟如此能言善道，行事风格不似方士，与那些官员亦有不同，今日怕是遇上一个厉害对手了！</p>

心中想着这些，陶仲文也又下意识将身子伏的更低，似乎在与鄢懋卿较劲。</p>

可是不知是因有些身份包袱，还是因年老骨硬，竟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鄢懋卿那般的平沙落雁，只得悻悻放弃。</p>

“呵呵呵，好一个唯朕一人是天子，好一个唯朕一人可具仙骨灵根。”</p>

朱厚熜果然没有继续发作，反倒笑了起来，饶有兴致的盯着鄢懋卿，转而又道，</p>

“鄢懋卿，你可知陶真人究竟是何身份？”</p>

“微臣不知。”</p>

鄢懋卿闷声回答。</p>

“如今你的殿试答卷已因故泄露，朕正命人严查，其中的内容亦已呈了上来。”</p>

朱厚熜装腔作势的拿出一页纸来，一边看一边继续说道，</p>

“朕观这封答卷中，有一句‘常撰青词，仿陶弘景之通真，上达三清之境。’”</p>

“你可知道，陶真人便是陶弘景的第三十一代后裔，乃是上清派一脉相承的正统，是真正的传世高人。”</p>

“不过不知者不罪，想来陶真人道心清静，也不会与你计较。”</p>

听到这话，陶仲文总算略微松了口气，伏身应和：</p>

“万寿帝君圣明……”</p>

结果话未说完，便却见鄢懋卿立刻又故意露出了一脸的茫然，迅速将话茬接了过去：</p>

“君父，可否容微臣再看一看这封殿试答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