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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0年春天,地区报社举办通讯员培训班,兴平公社派出了经验丰富的老通讯员、三关公社党委书记姚大为带队,而兴东公社却派出了古煜和李竟然两人参加。一周的学习交流让他们感到收获颇丰,也增添了一份自豪感。
古煜在公社办公室的工作主要是撰写月度、季度、年度工作总结报告,以及为领导撰写讲话稿。每次都是李竟然同志先搭建框架、拟定提纲,古煜则根据提纲搜集资料、填充内容。他们的合作非常默契,古煜也从李竟然那里学到了总结报告的布局、构思选材的技巧,以及钢笔字的书写水平也有了显着提高。以至于古煜参加工作不久后,一位女老师给他写信,他回信后,她高兴地说:“学校里好几个老师都把你的信当作钢笔字帖来练习。”看到这样的反馈,古煜心中暗自窃喜,幸好不是情书,否则她可能就不敢公之于众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古煜收到了李竟然的来信。车间的办事员在递信时,看着信封上的字迹评论道:“这字迹和你的简直一模一样。”古煜回应说:“错了!他是我的老师!我只是从他那里学到了一些皮毛而已。”后来,李竟然调任至明白县城关第一小学,并在几年后当上了校长,直至退休。
古煜居住的房子是祖辈传下来的老屋,土坯墙因雨水冲刷而损坏多处。1967年春节前后,古煜和他的大侄子利用早晚的空闲时间,在后山坡上炸了不少石头,计划将土坯墙换成石头墙。由于炸石场离村子很近,一不小心飞石就可能砸到房子上,造成危险。古煜采取的预防措施是弄来几捆稻草,用水彻底浸湿,精确控制药量,在点炮后将湿稻草覆盖在炮眼上。这样一来,放炮就变得很安全了。
备料充足后,面对这庞大的一堆毛石,必须依靠人力搬运至工地。小队长国哥在路过时提议:“老弟,这些石头看起来已经足够了。明天你去市场买些菜回来,等放工后,我会安排人手来帮你‘打鼓’。趁着天气晴朗,我们得赶紧把你家的墙给换了!”古煜欣然答应:“国哥,那正是我所想的!”(注:‘打鼓’——一种当时流行的团结互助方式,当某家有需要突击完成的重活时,大家会在放工后利用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根据工作量的大小安排人员,齐心协力地完成任务后,东家会以丰盛的酒菜款待,大家皆大欢喜。)
换墙开始后,在四叔和众堂兄弟的大力支持下,古毅从双古镇买回了一挑子酒菜。那一群堂兄弟,包括青哥、军哥、国哥、宽哥、杰哥、福哥,他们无一例外地将古煜的事情当作自家的事情来对待。
将土坯墙换成石头墙,虽然拆除起来相对容易,但建造起来却颇为费力。前面的檐墙墙基原是泡土,挖掘两米多深仍不见底。四叔坚持为了稳固必须下桩,他亲自砍树打桩,意在“百年大计”确保工程质量的长远稳固。春季雨水频繁,一旦下雨就不得不暂停工作,因此那两堵墙的建设耗时近十天。
完成后,用白灰勾缝,由于地势较高且有两层,从远处望去,如同鹤立鸡群,格外引人注目。在古煜心中,确实有巨大的成就感。然而,更值得回忆和感激的是那个时代淳朴的民风、深厚的邻里情谊和兄弟间的友善。大家一边劳作一边谈笑风生,热闹非凡,在互助合作的精神中,虽然劳累却也快乐。一家有难,众人伸手相助,这种团结互助的精神令人难忘。
古煜辍学后的几年来,母亲感到十分省心,哥哥们也相对轻松,既不向他们索要钱财也不要求粮食。每逢佳节,古成和古勤总是邀请古煜母子到他们家里团聚,共享午餐或晚餐。而三哥古毅总会买些肉送回来,让古毅吃上一顿饭或留宿一晚再返回家中。
到了1971年的春天,古煜决定响应党的号召参加工作,到一个新建单位——宏伟工厂。母亲对此表示了极大的支持。在答谢完客人之后,古煜告诉母亲:“妈妈,明天我就要走了。”她轻声叹息,随即开始帮古煜整理行李。望着母亲略显佝偻的背影,古煜突然意识到:母亲真的老了。除了对儿子未来的担忧,她心中必定还充满了对儿子的依依不舍。然而,她还是选择了放手,就像蒲公英释放它的种子一样,让古煜自由飞翔。
学徒期三年内不许探亲,没有电话联系,古煜只有每月一封家书报平安,妈妈不认得字,就找她的那些侄儿侄孙们念。直到1974年古煜满徒后才有了探亲假,回家过完春节,节后按时返厂。
转眼就是1975年的最后一天过大年了,那些年都是过“革命化”的春节,古煜正在干活时车间办事员送来一封电报,他匆忙打开一看“母病速回”,四个字如雷轰顶!拿着电报跑到办公室,正好支书海燕在门口的桥头打扫卫生,他扫了一眼电报又瞅了瞅古煜说:“小古呀,你的母亲高龄啊?”古煜说:“七十啦。”
支书彭亮说:“我的母亲都八十哩,你看……”他从军干装上衣兜搜出一封内容类似的电报,古煜一阵惊诧。“你看,我们的情况差不多吧。谁家不想过个团圆年呢,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可是为了革命工作,我们不但远游了,过年还不能回家团聚,我的心情和你一样啊!再说你的电报只是‘母病’如果要是病重或病危我可以批准你回。你想想,七八十岁的老人了,旧社会吃过那么多的苦,哪有没个三病两痛的?过年思子心切,来个电报,要化悲痛为力量,车间还有好几个同志收到电报都没让走。”
他是党支部书记,古煜是工会宣传委员兼团支部宣传委员,除了每月出一期车间板报(十张三合板)的组稿编辑之外(放在车间门口,也是工厂一千多人的大食堂门口,每出一期,不少职工端着饭碗边吃边看,在厂里的阅读量是最高的。)此外,月度、季度、年度的车间支部工作总结都是古煜写,为此,在支书办公桌旁还专门给古煜安排了一张办公桌,工作关系配合默契。支书的这一阵思想工作入情入理,说得古煜欲哭无泪。
电报是大姐夫发来的,他没文化是请人代拟的。整个大年期间古煜都是在忐忑不安中,直到快过元宵节了才收到大哥请人写的一封信,说腊月二十七把母亲接到他家去的,正月初二驾鹤西去,初五的送上山,是妈妈生前选好的新地方(不进祖坟没与父亲合墓)在一个山咀路边朝阳的山坡上。你要能请到假就回来过月半(元宵节)。古煜拿着信找到支书,他二话不说,当时让古煜写了假条,批了“同意”,还告诉古煜打借条到财务科借探亲费。
古煜归心似箭地赶火车转汽车回家了。哥嫂、姐姐分别告诉他,那天妈妈要掉气的晚上,她在昏迷中多次听到门的“吱呀”声就喊你的名字,以为是你回家了——母子情深哟!父爱如山,山早就倒了;母爱如水,水又干了——工厂(应该说是那个时代)的冷漠无情使她期盼小儿归来的心、一次又一次的从希望到失望,临走时难以瞑目!联想到那个不堪回首的年份,周总理去世,下令不准举行悼念活动,可是民心难违,厂里的党政工团上百人还是组成方队,在厂门口防空洞前悄悄地戴上白花黑纱向总理遗像默哀,泣不成声,亲历的那一幕令古煜终生难忘,而今四十多年过去仍历历在目。
这些年来,总觉得有两大遗憾对不住逝去的妈妈:一是没见到最后一面,临终没送上最后一程;二是没有在妈妈生前照一张照片。有一年古煜曾把这想法对哥嫂说了,他们也有同感地说出三个理由:“一是太穷;二是实在不方便,照相要到县城,又不通车;三是农村好多人都一样,都没有。”这也是实情。然而,遗憾和思念一直在伴随着古煜。他深刻体会到“子欲养而亲不待”,“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亲的去世让古煜更加珍惜与家人相处的时光,也让我明白了人生中有些事情是无法挽回的。
古煜在哥哥嫂嫂侄儿们的陪同下,到了妈妈的墓前,未语泪先流。古煜默默地点香燃纸,跪在墓前三叩首,默默地祈祷,妈妈您一路走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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