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豆浆、油条与“磐石”的饵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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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的问询室，白炽灯管发出单调的嗡鸣，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纸张油墨混合的沉闷气味。冰冷的金属桌椅，单面透视的玻璃墙，一切都透着一种程序化的、冰冷的压力感。

鹿玖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感觉屁股都快麻了。对面两个警官轮番上阵，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几点到的旧港区？怎么发现的仓库？看到了什么怪物？谁动的手？老张头怎么受伤的？每一个细节都要反复确认，时间线要严丝合缝。鹿玖口干舌燥，感觉自己像在复述一部荒诞不经的科幻灾难片，偏偏每一帧画面都带着真实的血腥味和金属撕裂声。说到陛下硬撼机械怪物、指弹油珠逼退面具人时，他看到警官们交换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不可思议。

“鹿先生，你说那个‘李女士’一拳能把几吨重的机械臂打退？还能用手指弹出油珠，逼退一个…嗯…‘神秘面具人’？”一个年轻点的警官放下笔，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尽量委婉，但潜台词很明显：哥们，你这剧本编得有点过了吧？

鹿玖有点上火，刚想争辩，旁边的苏青博士推了推眼镜，冷静地插话：“警官同志，现场有改造体残骸，有爆炸痕迹，有液压油泄露形成的特殊油污分布，有非制式武器（指弩弓）遗留的痕迹。这些物理证据，技术部门应该有初步勘察报告了吧？我们提供的细节，正是为了解释这些物理证据的成因。至于李女士的能力…有些事，存在即合理。我们只是陈述事实。”他调出平板上的几张照片，是玲珑根据鹿玖描述和现场能量残留模拟还原的几帧关键战斗画面，虽然模糊，但机械怪物的狰狞和战斗的激烈程度可见一斑。

警官们看着那些模拟画面，眉头皱得更紧了。事实摆在眼前，却又超出理解范畴，这感觉让他们异常烦躁。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更宽敞、气氛也更凝重的问询室里，情况却截然不同。

李如玉端坐在椅子上，姿态从容，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端方，仿佛她才是此地的主人。对面坐着赵刚和分局的一位主管刑侦的副局长。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李如玉的叙述清晰、简洁、有力。她没有过多渲染自身的力量，只聚焦于关键节点：如何循碎片线索追踪至旧港区，如何遭遇改造体袭击，如何在其失控时发现并救下精神崩溃的老张头，如何在其衣物中发现隐藏的U盘接口，如何遭遇神秘面具人的致命偷袭并惊险逼退对方。她的语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地指向关键证据链。当提到那个戴着碎裂眼球面具、能发出冻结灵魂般掌力的核心人物时，连见多识广的副局长脸色都变了变。

“李女士，”副局长放下记录笔，目光深沉，“你提供的这份名单和账册，分量极重。但仅凭一个精神受创严重的张根生的口供，以及这些…超越常规认知的遭遇描述，我们很难形成完整的证据闭环。尤其是关于那个‘磐石之眼’组织核心成员的特征和能力…”

李如玉微微抬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副局长审视的视线：“证据闭环，乃官衙职责。吾等已尽己所能，提供线索与证物。至于信与不信，悉听尊便。然，”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冰冷的锋芒，“名单之上，官衙之内，恐有硕鼠。赵队长手中证物，如同悬顶之剑。行动迟缓，则剑落他人之手；操之过急，则打草惊蛇，反受其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中分寸，汝等自当权衡。”

她的话如同冰锥，刺破了程序化的问询氛围，直指案件最敏感、最危险的命门——内鬼！以及那份证据的脆弱性！

赵刚和副局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和一丝被点破的焦虑。李如玉的话虽然不中听，却句句切中要害。这份烫手山芋，处理不好，就是惊天巨浪！

漫长的问询和笔录一直持续到天色擦黑。当鹿玖和苏青博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跟在李如玉身后走出警局大门时，外面已是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驱散了夜的深沉，却驱不散他们心头的压抑和悬而未决的危机感。

“金杯战神”吭哧吭哧地行驶在回程的路上。车内一片沉默，只有引擎粗重的喘息。鹿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感觉脑子被各种问题和警官的质疑塞满了，嗡嗡作响。苏青博士则抱着他的平板，眉头紧锁，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加密的云端备份数据，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陛下…您说，那份名单…警方真的能搞定吗？”鹿玖忍不住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担忧，“那个副局长看着…好像不太信咱们说的面具人那一段。”

“信与不信，无关紧要。”李如玉闭目靠在椅背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笃定，“名单与账册，乃实打实之铁证。官衙之内，纵有硕鼠，亦非铁板一块。赵刚此人，心志尚坚，可堪一用。彼等自有其规则与手段，非吾等所能置喙。”

她顿了顿，睁开眼，目光透过沾着灰尘的车窗，望向城市璀璨的灯火深处：“吾等之责，已尽。‘磐石之眼’断尾求生，核心犹在。彼等此番受创，必不甘休。当务之急，乃固本培元，静待其变。”

车子驶入熟悉的街道，远远看到“磐石维修”那块亮着灯的小招牌，三人心头都莫名地松了一下。家，哪怕是这个充满了机油味和战斗痕迹的“家”，此刻也显得格外温暖和安全。

卷闸门拉开，一股熟悉的混合气味扑面而来。店内已经被技术警员仔细勘察过，虽然物品归位，但那种被“官方”光临过的痕迹还是清晰可见。工作台上，那枚暗银色的碎片依旧静静地躺在特制屏蔽袋里，像一个沉默的句号。

“饿死了！饿死了！”鹿玖一进门就直奔厨房区域的小冰箱，“陛下，博士，想吃点啥？我去买？楼下老王烧烤？还是…”

“煮粥。”李如玉打断他，言简意赅，径直走向那个小小的开放式厨房。她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只有几个孤零零的鸡蛋和半包挂面，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啊？又喝粥啊？”鹿玖苦着脸。昨晚喝粥，今天在警局啃了一天干面包，他现在无比渴望一顿油滋滋、香喷喷的硬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