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图书馆的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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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大学的图书馆，号称百年积淀，穹顶高阔，深褐色的木质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排列成幽深的迷宫。午后稀薄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磨得发亮的橡木地板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纸张特有的、带着微尘的干燥气味。

叶无道斜靠在三楼最深处一个临窗的角落。面前的桌上摊开一本厚重的《金城地方志》，书页泛黄，字迹模糊。他的目光却并未落在那些枯燥的沿革地理上，而是穿过书架间的缝隙，落在十几米外靠窗的阅读区。

林清漪坐在那里。

她穿着昨天那件洗得发白的棉布连衣裙，阳光透过玻璃，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她面前摊开一本《基础植物图谱》，看得极其专注，纤细的手指偶尔轻轻拂过彩页上那些形态各异的花草图片，神情纯净而虔诚，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线条，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那份专注和安宁，与周围埋头苦读或窃窃私语的学生格格不入，自成一方天地。

叶无道指间夹着一支刚点燃的劣质香烟，青烟袅袅升起，在陈旧的书香中显得格外突兀。他微微眯起眼，锐利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反复扫描着那个看似毫无防备的身影。从她微微低垂的脖颈曲线，到握着笔杆的、看似柔弱无骨的手指，再到那双清澈见底、此刻正因发现某种奇特植物而微微睁大的眼眸。

伪装得太好了。好到连叶无道都几乎要怀疑自己昨天在昏暗灯光下看到的那一丝细微枪茧，是不是某种错觉。

他缓缓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在肺腑间盘旋。就在这时，图书馆另一端的入口处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喧哗。

几个穿着篮球背心、身材高大的男生簇拥着一个穿着花哨衬衫、头发抹得油亮的青年走了进来。那青年双手插兜，下巴微抬，眼神里带着一种睥睨的傲慢，目光在安静的阅览区里扫视一圈，最终，如同锁定猎物般，精准地落在了临窗而坐的林清漪身上。他嘴角勾起一抹自以为迷人的笑容，径直走了过去，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嗒嗒”声，打破了此地的宁静。

“嘿，同学，新面孔啊？”油头青年拉开林清漪对面的椅子，毫不客气地坐下，手肘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带着一股浓烈的古龙水味，“哪个系的？以前没见过你。”

林清漪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惊到了，抱着书本的手臂下意识地往回收了收，纯净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真实的慌乱，像受惊的小鹿。她微微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我…我是新转来的…”

“转学生？难怪这么水灵！”油头青年眼睛一亮，笑容更加放肆，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林清漪身上逡巡，“认识一下？我叫王锐，学生会外联部的。在金城大学，有什么不懂的，或者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找我！”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似乎想去碰林清漪放在桌上的小手。

林清漪猛地往后一缩，整个身体都绷紧了，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无助的苍白。她求助似的飞快地朝四周看了一眼，目光掠过几个皱眉却不敢出声的学生，最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投向了叶无道所在的那个角落。那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害怕，像溺水的人寻找浮木。

叶无道靠在阴影里，指间的香烟已经燃了长长一截烟灰。他冷眼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默剧。

王锐的手停在半空，被林清漪的躲闪弄得有些下不来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身后的几个篮球队员立刻上前一步，隐隐形成压迫之势。王锐收回手，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冷：“怎么？不给面子？我王锐在金城大学，还没请不动的人。”

气氛陡然紧张。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清漪紧紧咬着下唇，身体微微颤抖，那双纯净的眼睛里水汽氤氲，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就在王锐失去耐心，准备更进一步时——

“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