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镜渊迷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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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魔气在虚空中凝结成狰狞的锁链，将叶无殇捆缚在一座倒悬的青铜镜前。镜面映出他此刻的模样——左眼瞳仁泛着九幽魔焰的幽蓝，右眼角却挂着一滴未及坠落的清泪，恰似神魔交战的活容器。

“这是你我的记忆囚笼。”分身的声音从镜中传来，那具与他一模一样的躯体正踏着层层叠叠的倒影走来，衣摆间流淌着星辰碎光，“三百年前我被玄霄封印时，特意将一缕残魂封入这面‘忘川镜’。如今你我神魂交融，倒让这面镜子想起了些有趣的事。”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化作血红色的旋涡。叶无殇感觉浑身经脉被一股巨力撕扯，不由自主地被卷入镜中世界。等他站稳身形，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金碧辉煌的仙宫之内，朱漆柱上缠绕着鎏金祥纹，空气中浮动着龙涎香与灵药的气息。

“幽冥魔尊，别来无恙。”

清冷的声音从台阶上传来。叶无殇抬头，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道袍的修士负手而立，广袖上绣着二十八星宿图，正是玄霄道君年轻时的模样。而在玄霄脚下，蜷缩着一个浑身浴血的黑袍男子——那是尚未转世的魔尊幽冥，他的咽喉被一根玉质锁链贯穿，锁链另一端握在玄霄手中。

“玄霄，你竟用‘锁仙绳’暗算我？”幽冥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怒意，他胸前的九幽魔焰已变得黯淡，“当日你我共饮盟誓酒，说要共建仙魔共治的太平世道......”

“太平世道？”玄霄忽然冷笑，指尖拂过锁链，幽冥顿时发出闷哼，“你可知仙界那些老古董看我时的眼神？说我‘与魔为伍’，说我‘自甘堕落’。但若非你教我魔功，我如何能在百年内突破至化神境界？”他俯身捏住幽冥的下巴，“你以为我真的想和你共治三界？我要的，是成为这三界唯一的主宰。而你——不过是我证道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

画面突然扭曲，场景转换到一处阴森的地宫。叶无殇看到玄霄正指挥一群修士布置封印阵法，地面上躺着的正是昏迷的幽冥。玄霄手中托着一枚血色玉简，玉简上刻满了晦涩的魔文。

“这‘幽冥封天阵’需要以魔尊本源为引，再用九十九位仙门弟子的纯阳之血献祭。”玄霄的声音里带着癫狂的兴奋，“待你被封印后，我会散布消息，说仙界为除魔卫道死伤惨重。届时，整个修真界都会将我奉为救世主......而你的魔功，将成为我独有的秘密。”

叶无殇只觉一阵眩晕，镜面再次碎裂重组。这次他站在一片荒芜的戈壁上，漫天黄沙中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祭坛。玄霄身着祭司长袍，站在祭坛中央，而他面前跪着的，竟是白霜的前世——一位身着华服的妖族圣女。

“玄霄道君，您答应过会放过我们妖族。”圣女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为何还要我们献上圣物‘苍青玉佩’？”

“圣物？”玄霄伸手接过玉佩，指尖抚过上面的妖族图腾，“我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玉佩，而是你们妖族世代守护的‘天道窥秘’之术。待我用这玉佩打开幽冥封印，吸收魔尊本源，便可跳出三界轮回，成为永恒不灭的存在。至于你们妖族......”他嘴角勾起残忍的笑，“不过是一群随时可以舍弃的蝼蚁。”

“不！”叶无殇想要冲上去阻止，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如同被钉在原地。只见玄霄挥手斩落，圣女的头颅滚落在地，眼中还带着未消的惊恐。而那枚苍青玉佩，此刻正发出刺眼的红光，祭坛中央缓缓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从中溢出缕缕魔气。

“这就是真相。”分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叶无殇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分身已站在他身旁，“玄霄根本不是什么正义之士，他是最贪婪的窃贼。三百年前他故意放走你一缕残魂，就是为了今日借你破封，好趁机吞噬你的本源。而我们——不过是他养在笼中的金丝雀罢了。”

叶无殇只觉一阵气血翻涌，前世今生的记忆在脑海中剧烈碰撞。他终于明白为何每次见到玄霄，心中总会泛起复杂的情绪——那是源自幽冥魔尊的本能恨意，也是身为叶无殇的迷茫与不甘。

“所以你想让我怎么做？”叶无殇握紧拳头，指甲几乎刺入掌心，“继续做叶无殇，还是变回那个杀人如麻的魔尊幽冥？”

分身忽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你以为我真的想取代你？不，我只是你内心深处的执念所化。真正的幽冥魔尊早已在封印中消散，如今站在这里的，不过是个渴望真相的凡人罢了。”他转身望向逐渐模糊的镜面，“看，你的小圣女来了。”

叶无殇抬头，只见镜面上浮现出白霜的身影。她正站在迷宫入口处，手中握着一枚散发着柔光的玉简——正是当初叶无殇送给她的妖族通讯玉简。她的发丝凌乱，衣襟上染着血迹，显然是冲破了重重阻碍才来到这里。

“无殇！”白霜的声音透过镜面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玄霄的人就要追来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霜儿，别进来！”叶无殇想要挥手阻止，却发现自己的手臂穿过了镜面，“这里是记忆迷宫，你进来会有危险！”

白霜却忽然露出坚定的笑容，她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玉简上：“还记得我曾说过，妖族圣女可以通过鲜血契约连接心上人吗？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把你带出来。”话音未落，她毅然决然地踏入镜面，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